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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滅之刃同人

*If無限列車作戰成功,魘夢成功成為上弦的世界線

*魘夢與手下辮子女孩的故事(雖然魘夢幾乎沒有出場),結核青年也有出場,寫於手下們長大了(年紀約20上下)的時間線

*諸多捏造,謹慎閱讀

 

 

書店老闆問我要不要把書包起來,而我拒絕了他。

我拿著剛買來的書走出店面,站在下午的和煦日光之下輕撫書本封面,來不及等到回家,站在人來人往的路邊便翻開了書頁,就這麼讀了起來。這是個和尚與注定要成為妓女的女孩的愛情故事,光是聽聞這般介紹就教人哀愁,我卻依然從書架上取下了這本書,而不是一旁據說最近人人都來買的推理小說《心理測驗》。

已經聽過了大致故事內容的我,直接將書翻到了中段的部分。

手指畫過印於紙上的文字,我找到了耳聞過的段落,品起那些文句,腦海中同時掠過一幀幀宛若電影的畫面。下雨了──不是指頭上天空的由晴轉陰,而是書中突然下起了不合時宜的一場雨。不合時宜嗎?似乎也未必,不管是於誰來說,這場雨都太過湊巧了。

於虛構世界才有可能發生的湊巧正是引人入勝之處,這是曾經出於那個人口中的話。

 

「他始終沒有拾起小紅綢,只黯然獨立雨中。」

 

可惜,就連這樣的湊巧,都不是人人懂得珍惜。

那也難怪要失去了。

誰也怪不得,不是嗎?

這樣的湊巧並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即使真的發生了,也不會成為於十幾年後回味還能痛哭或者由衷微笑的故事,眼下發生的這件事情一定也是這樣吧。我從書本中抬起頭,與方才喚了我的聲音主人四目相對。

男人的面貌並沒有什麼改變,僅只是看來又更成熟了點,氣色相比以前也好上了許多,卻依然可以窺見為疾病所苦的疲態,這讓我一眼就認出了他。竟是以這種方式被認出,不知道他若得知了這點,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他是曾經和我一起在那個人底下工作過的青年,患有肺結核。

自他離開之後過了多久呢?五年?又或者更久?

 

「啊!果……果然是妳吧!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好久不見……」我闔上書本。「原來你也在這座城裡。」

「是啊,我現在在這裡工作……話說回來,妳變了好多喔,氛圍都不一樣了,該說是成熟了許多嗎……啊,抱歉,好像說了很失禮的話。」

……不會。」

 

氛圍……嗎?

聽見青年的這番話,我下意識地抓住了身上穿著的袴的衣襬。這是最近那個人買給我的新衣服,上半身是鮮艷的翠綠,點綴著漂亮的白色菊花圖案,下半身則是接近黑色的深藍色。

以前穿的那些舊和服幾乎都丟掉了,最近的我已經不會在出門時穿那種樸素、料子也不怎麼樣的和服,而是改穿質地更柔軟也更舒服的袴,或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看家鄉的人穿過的洋裝,而那些衣服當然都是那個人買給我的。

就連頭髮……也是出門前,那個人幫我編的。

他的手很巧,和我不一樣,我只會編最簡單的辮子,那個人卻可以輕輕鬆鬆就幫我編出各式各樣的髮型。今天的造型是兩側編成辮子的盤髮,固定住盤髮的髮簪上有著粉紅色的可愛花朵,這當然也是那個人為我挑選的。從我那日復一日變得沉重的飾品盒裡,他一下就選上了這支髮簪。

──既然衣服是綠色,髮飾就選粉紅色吧。

於以前的我來說,那該是多麼奢侈的一番光景。

 

青年提議要找地方坐下來聊聊,而我答應了他。

並不是因為想與他敘舊,只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罷了。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子之後,我們走進街角的一間咖啡廳。店員帶領我們入座,拿來了菜單,我點了加牛奶的熱咖啡和奶油蛋糕,青年則點了熱茶。

 

「原來妳喜歡吃甜食啊?」店員離開之後,青年這麼對我開口。「我以前都不知道。」

「嗯……是不討厭。」但能稱作是喜歡嗎?我不知道。與青年一起度過的那段日子裡的「我」,也沒什麼機會能吃到這樣的食物,他會感到意外也不足為奇。

「對了,妳……」青年支支吾吾地開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現在還待在……他的身邊嗎?」

……嗯。」他是在說那個人吧,我馬上就意會了過來。「是啊。」

「這……這樣啊。」我讀不出青年臉上的情緒。那是震驚……抑或是輕蔑呢?「真是意外呢。」

「意外?為什麼?」

「畢竟……我以為在他的心裡,人類只不過是食物罷了。我一直都很擔心妳。」

 

青年說的其實並沒有錯。

青年是個「背叛者」,這點無庸置疑。我很清楚背叛者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也從沒想過要去同情他們。加諸於極惡之事又因為罪惡感而想要彌補漏洞的人類只能稱作虛偽,因為想被原諒而得到的原諒只不過是種偽善罷了。

在那起事件的最後,火車於隧道中停下,恢復了意識的我在青年的攙扶之下爬出車廂,一落到地面就聽見了獵鬼人的聲音。他們正在大聲地喊叫著,要車廂裡的人快逃,當然,車廂裡的那兩百多個人不可能回應他們的想望,他們全都中了那個人的血鬼術,注定要在美夢之中死去,化為那個人的糧食。

大概是終於認清了現實吧,第一個從術式中醒來的獵鬼人發現自己的喊叫起不了作用,腳步踉蹌地跑向了我們這裡,要我們快點和他們一起逃跑。依然攙扶著我的青年作勢要往迎面而來的獵鬼人的方向邁步,而我猛然推開了他。

 

「我可不像你一樣!」我歇斯底里地對青年大吼。「沒有足夠的覺悟,就不要貪求那個人讓你作的夢!」

「冷……冷靜點……」趕了過來的獵鬼人開口。「快逃吧,現在還來得及,趁著這隻鬼──」

「別說蠢話了,你以為人人都和你想的一樣天真嗎?」獵鬼人因為我的這番話啞口無言,青年也始終不發一語,臉上掛著讀不出情緒的複雜表情。「我會留在這裡,你想走就走吧,那個人不需要背叛者。」

「等一下……如果是現在的話,我們或許……

「快滾!」

 

青年並沒有把他想說的話說完,躊躇了幾秒之後,就跟著獵鬼人一起離開了。

他想對我說什麼呢?

我們或許還能贖罪?我們或許還有機會補償?

我根本不想贖罪,身邊也沒有必須補償的對象存在。

 

「所以……他成為上弦了嗎?」

「是啊。」我們的餐點送了上來。我拿起湯匙,輕輕攪拌我的咖啡。「他的願望實現了,我也很替他高興。」

……為什麼?」擺在青年面前的熱茶冒著熱氣,而他還未將茶杯拿起過一次。「我果然無法認同。」

「無法認同什麼呢?」

「妳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聽不出青年的語氣之中是否帶了責備之意,倒是很快便察覺了顯而易見的疑惑與無可奈何。「為什麼要幫助鬼?為什麼要傷害無辜之人?」

「我並不需要你的認同。」啜飲了一口咖啡之後,我這麼說。「也不奢望你的理解。」

……理解?」

「你想必不會理解吧。」我平淡地開口。「對於自己來說的重要之人……那個人是被視作罪惡的存在,必須於不見日光之處躲避獵鬼人的刀刃過活,時時與喪失生命的風險共存,而我所希望的……不過是要那個人不要比我先死,只是這樣罷了。」

「所以就能殺死無辜之人嗎?」

「所以你們就要那個人活活餓死嗎?」

 

對話到此中斷,沉默瀰漫於空氣之中。我低下頭,拿起叉子,切下了一塊奶油蛋糕放進嘴裡,感覺到一陣濃郁的甜味在嘴裡散開,還帶著一點點草莓的酸味,中和了奶油的甜膩,非常好吃。

我想起了那個人成為上弦那天的事。

他在快要破曉時分才歸來,帶著一身的血腥味,衣服上也到處都沾滿了髒汙。相對於我擔心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那個人的臉上卻掛著充滿喜悅的笑容。我是在那個人高興得彎低身子摸我的頭,把買來的奶油蛋糕遞給我的時候才發現的──原本寫著「下壹」的那隻眼睛裡的文字,換成了「上弦」。

他實現了願望。

他非常高興,笑得像個吃到了喜歡的甜食的孩子。

只要達成了一直以來努力邁向的目標,心裡就會感到滿足,不管任誰都一定是這樣吧。

 

「若要這麼說的話,我們不也是嗎?」在我吃完了一半蛋糕的時候,青年再次開口。「有那麼多人……時時都活在會被鬼殺死,或者重要之人被鬼殺死的恐懼之中……會擔心、會感到害怕的,並不是只有妳而已。」

「的確是呢。」

 

自青年跟著獵鬼人一起離開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於我來說,他是「背叛者」;而於他來說,我大概是「不可原諒的傢伙」吧。

彼此不可能互相理解,不可能認可彼此,始終都是站在對立的立場之上。

 

「妳可以聽我說嗎?」青年再一次開啟話題。「我果然……還是希望妳可以聽聽我的近況呢。」

「嗯,你說吧。」我抬起頭,望進青年的眼睛。「光講我的事情也不公平嘛。」

 

我們一直聊到夕陽西下的時分。結完帳,走出店外時,天空已經蒙上了一層霧灰。似是彼此心裡皆有默契地明白了什麼,走在前方的青年轉過身來面向我,向我擺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我回應他。「我也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那就……有機會的話再見。」

「嗯。」

 

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青年說,他現在在藤之家──供獵鬼人在任務結束後接受治療、休養生息的地方工作,與那些獵鬼人的關係良好。知道了我現在在這座城裡,他會不會把我和那個人的事情說出去?如果獵鬼人聽他說了那些事情,派人尾隨我,想要藉此找出那個人的藏身之處該怎麼辦?

會被找到嗎?那個人會有危險嗎?

當初……我沒有硬是把他留下來,讓他和獵鬼人一起逃走了,這是不是個錯誤?這會不會讓我後悔?

正要轉身離去的青年再一次回過頭來,在我思緒紊亂之時直直地望進我的眼睛,以堅定的語氣問出了問題──他想必從一開始就想這麼問我了吧。

 

「妳會成為鬼嗎?」

……到了那個時候,你會殺死我嗎?」

……會,我會的。」

「我們果然合不來呢。」

 

青年離開了,取而代之的,另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我的背後,在我思考著青年問出那個問題的目的時抽走了我手裡新買來的書,自顧自地翻閱起來。不需要回過頭,我就知道來人是誰,身體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放鬆了警戒。我慢慢吐出一口氣息,微仰起頭,與那道青綠的目光相對。

 

「魘夢先生。」我喚出那個人的名字。「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的?」

「他始終沒有拾起小紅綢,只黯然獨立雨中。」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在唸出了書裡的句子後緩緩闔上書。「不買《心理測驗》,而是《青梅竹馬》嗎?」

「是你說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喜歡《青梅竹馬》的。」

「嗯……是沒錯啦。」他將書還給了我。「但我以為妳不喜歡信如呢,妳不是說妳討厭他一點都不果決,還畏畏縮縮的嗎?嗯……依妳的個性的確是會那樣想就是了啦。」

「我是不喜歡……但我還是想自己讀讀看這個故事。」

 

信如──這名小和尚與未來將成為妓女的女孩──美登利相戀了。

這是一段註定不會有未來的愛情故事。

註定不會有未來,卻不是不曾有過機會。

美登利曾經在雨中將紅色的綢帶扔給木屐的繩子斷了的信如,信如卻不願意撿起,僅只是放著狼狽的自己在雨中淋濕身體,寧願去不停擺弄那早已無力回天的繩帶,也不願收下美登利拋給他的小紅綢。

為什麼呢?

為什麼連那麼簡單的一件事都做不到呢?

比起逃離隨時可能奪去性命的刀刃,比起只能於人們目光所不及之處不斷祈禱重要之人平安歸來……僅只是拾起一段綢帶而已,那該有多麼容易?或許「放棄」本身就是一種奢侈吧,那是擁有之人才做得到的事情。若是一無所有,根本談不來何謂放棄,我們除了死命奪來活下去的理由之外,別無選擇。

或許正是因為再沒有東西可失去,才會難看地抓緊僅存之物吧。

即使用力地指甲都陷進了肉裡,手指因為過度使力而折斷、扭曲,我也不會鬆手。

 

「比起那個,魘夢先生……」我不能鬆懈,現在也不是在這裡為虛構故事裡的人物蹙眉煩憂的時候。「我被認出了,那傢伙知道你的存在。」

「嗯……如果妳擔心的話,我去殺掉他也可以喔?不過,那樣也有可能反過來引起獵鬼人的注意呢。」

「說得……也是。」我太天真了,只看見眼前存在的危險因素,卻忘了要去思考付諸行動後的風險。「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到那一點……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也正打算要換個地方,不如過幾天就上路吧。」魘夢先生柔和地笑著這麼說。「嗯……其實就算被發現,我也不覺得自己會輸啊,妳太愛擔心了。」

「可是……

「我知道,萬事都該謹慎以對,不是嗎?」

 

魘夢先生將手放上我的頭,輕輕地拍了幾下。

他邁步走進夜色之中,我跟了上去。我們就這樣混在人群之中走著,化為人流之中兩塊不起眼的黯淡,身處明亮的光點之中努力藏起氣息,於不是逆流之處逆行而上。

也許是近了晚餐時間的關係,人漸漸多了起來。就在我數不清第幾次被身旁經過的行人撞上肩膀時,那個人回過頭來,向我伸出了一隻手。

只有我看見那隻手手背上的嘴巴咧嘴而笑,還伸出了舌頭,舔了一圈嘴唇。

我也伸出手,緊緊將不能失去的事物緊抓在手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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