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喊海鷗

*J禁氣象系

*CP天然

*是和阿馨的交換大綱寫文企劃！阿馨的大綱由我成文，謝謝阿馨這次和我一起玩！

*阿馨寫了我的《易夢者》，有興趣可以去她那裡看看喔

大部分的人都喜歡海，這或許是因為大海神祕、深不可測，蘊藏了未知與生命力，將一片深藍與瞬息萬變的絢爛之景藏在海面之下，彷彿藏起了人類所無法涉足的事物，與地上世界劃出界線，是為了保護同時也顯得脆弱的平衡。

對於大海，大野智也曾是這樣想的。

美麗的代價是危險，也許就有如玫瑰得要長出刺來保護自己一樣，那一片深藍同時也顯得那麼危險。

大野也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開始意識到這件事的。

「喂！我說過幾次了，你為什麼還是會擋在那個地方！」

「對、對不起……」

有些突兀的罵聲傳進大野耳裡，喚回了他的思緒。他抬起頭的同時，音樂也隨之停下，看來就連負責放音樂的人對於這一幕景象都習以為常了。大野站起身，往他的首席舞者走去，而對方一見他來，變和緩了臉上緊繃的表情，接過大野遞來的毛巾之後宣布了休息。

首席舞者走遠之後，大野對站在他面前，臉色慘綠的人露出了微笑，指指旁邊示意要他到那裡去。

「大野さん，對不起……」他們一站定位置，那人就開了口。「我有記住松本さん要我跳的位置，可是就是不自覺地會……」

「你的身體太緊繃了，放輕鬆，相葉くん。」大野伸出手抓住相葉雅紀的手臂，馬上感受到他的手臂肌肉隨之緊繃，變得僵硬，就連大野想要抓住他的手，帶他做一遍動作都有困難。「像我們練習的時候那樣就好了。」

「嗯、嗯……我會加油的。」

「不要緊張，我知道你做得到。」

「謝謝你，大野さん。」

十分鐘之後，大家繼續練習，而大野身為舞蹈總監，則窩回了自己的老位子，繼續看著舞者們練習。相葉的動作還是很僵硬，但至少這一次沒有在剛才跳錯的地方再犯一次同樣的錯了。大野嘆了口氣，他知道相葉的實力不只如此，而負責引出他的實力的人本該是他才對。

本該是他才對。

＊

「你其實不用對他那麼凶的。」

「我也不想對他那麼凶的。」

練習結束後，大野和松本潤兩個人待在首席舞者用的休息室裡，彼此之間的氣氛顯得有些緊張。錯在於他自己，大野這麼想，他其實沒有資格對於身為首席舞者的松本今天的做法指手畫腳，畢竟一切因他而起，而他卻沒有辦法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畢竟當時，是大野堅持要讓相葉入團的。

那一天，要不是大野突然覺得口渴，在舞團甄選的休息時間打算走到對街的便利商店去買瓶飲料來喝，碰巧看見相葉按著手慌慌張張跑進會場的樣子，今天應該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大野被相葉一臉猙獰地衝進會場的猛勁給嚇到，愣愣地站在一旁，一時之間還無法理解眼下是發生了什麼事，直到相葉用氣喘吁吁的聲音向櫃檯人員說出自己是來參加甄選的，大野才終於搞懂了狀況。

遲到的應試者，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對不起，那個，請……請讓我參加甄試……」

「不好意思，報到的時間已經過了……」

「我知道，真的非常對不起，能不能……」

「你的手怎麼了？」

大野有些唐突地插了話。

而那一位突然跑進來的應試者看見他，彷彿嚇了一跳似的，誇張地先是向後退了一步，隨後才支支吾吾地開了口，額際淌下一道汗水，大概是在盛夏的正午全力奔跑所致吧。

「早上……做早餐的時候不小心燙傷了，處理了一下，沒想到……」

「燙傷？」大野重複了一遍。他不喜歡燙傷，那種除了疼痛之外的灼熱感覺讓他厭惡。「還好嗎？」

「不要緊，我自己先處理過了……」

「讓他參加甄試吧。」大野對櫃檯人員這麼說。「不管是誰都有不得已的時候。」

那位遲到的應試者叫做相葉雅紀，他被排在了最後一個應試，得到的分數也並不非常亮眼，原本該就這樣被刷下錄取名單的，大野卻從他那不純熟的動作之中看出了不同於其他人的表現，彷彿真真實實地將劇目中的場景以最簡潔有力的方式呈現在他的眼前，而破例留下了他。

相葉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所以他才會決定將他留下，由他來雕琢。

「我會離開。」

「……你說什麼？」

「我知道他的問題出在哪裡。」大野苦笑。「是我，因為我在，所以才讓他無法全心全意集中在舞蹈上。我會離開一陣子，至少在正式開演前都不會再出現。」

「我不覺得那麼做，對你跟他會是好事。」

「我自己也需要時間沉澱，松潤。」

「那好吧。」松本點點頭。「在你回來之前，我會想辦法教好他。」

「謝謝你。」

＊

相葉是因為自己，所以才無法發揮實力的。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他不該破例讓他入選，更不該私下給予他額外的指導。

因為相葉對他抱持著一份特別的感情，甚至，他是看了大野的表演之後才會下定決心成為一名舞者，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變得和曾經的大野一樣，跳出充滿生命力的舞步，將一幕幕的絢爛畫面呈現在觀眾的眼前。

而自己……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將他與他的身影給重疊了也說不定。

大野走進海水之中，讓海水淹過他的腳踝。

曾經的他懼怕海洋，只要一靠近海邊，或是看見會讓他聯想到海洋的畫面，就會引起呼吸困難的症狀。在經過一連串的治療之後，現在的他就算是像這樣踏入海水之中，也不會再引發症狀了。

可是……

自己是不是終究沒有辦法走出那個人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牢籠呢？

若是這樣，就對相葉太不公平了。

大野又往海裡走了幾步，回想起兩個星期前的事。

他和相葉一起去了水族館的事。

相葉在這一次的劇目當中，負責飾演一隻魚。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野才會提議兩個人一起去水族館看魚，藉此熟悉魚兒在水中的動作，大野講解一些技巧的時候，相葉說不定也能有個更加明確的印象，不會在每次大野解說的時候顯得一知半解的樣子。

而大野挑的這間水族館，有著非常特別的設計。

在擺放了桌椅，供人在這裡用餐、聊天的廣場四周都搭建了魚缸，營造出彷彿置身於深海之中的氛圍，被一片深藍與四處游動的魚兒們給包圍。這讓第一次來這座水族館的相葉在踏進廣場的那一瞬間，就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裡……好漂亮喔。」

「是吧？而且也可以慢慢地看魚。」大野帶著相葉走到了一張桌子旁，在這裡可以把魚兒的動作盡收眼底，而且四面八方都可以看得到。「先點午餐來吃吧。」

「啊、嗯……好的。」

他們一邊吃午餐一邊看魚，而大野時不時地會插上幾句話，補充一些相葉平時可以再加強的要點。他們在廣場上待了一整個下午，除了偶爾的交談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靜靜地看著魚兒優游，不發一言。

一直到了傍晚，水族館即將閉館前，相葉卻突然站了起來。

「大野さん，你幫我看看好嗎？」

「看看？要看什麼？喂，等等！相葉くん！」

大野還來不及阻止他，相葉就已經跑遠，站在魚缸裡的水折射出的波光粼粼之中，站在淡藍的半透明色塊之下，擺出他的那一段舞蹈的起始動作，不乘著音樂，而是在一片宛若深海的景象中起舞，彷彿真的成了一隻自由地於水中舞蹈的魚兒。

大野停下了腳步，無法從相葉的身上移開視線。

他就在大海裡，被一片深藍包覆。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象，曾經，他也是位於深海之中的那個人，而那時候的他，眼裡往往只看得見另一個人。他在深海之中自在地游，就像他於舞台之上舞出美麗的舞步那樣，總是牽引著他的視線，波動他的感情。

也從他身邊奪走一切，讓他不敢再靠近大海，不敢再接近那一片藍。

相葉與那一片深藍是如此的相襯。

呼吸急促了起來，使他又想起了好幾個月以前的自己。他終究不是魚兒，被扔進海中就只能等死，即使拚命揮動雙手，想要抓住些什麼也沒用，他不斷往下沉，而造就這一切的他卻離他越來越遠，即使身在水中依舊不怕失了空氣。

沒有人會來救他。

可是這一次，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聽見了相葉的聲音。

──大野さん！你怎麼了！振作一點，大野さん！

發生了那些事情之後，松本就在醫院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相葉了。

關於大野曾經有一個舞者的前男友，又在和他分手之後患上了恐慌症，沒有辦法再談戀愛的事情。

但他的恐慌症理當已經痊癒了才對。

大野將全身都浸泡在海水中，過了十秒之後才抬起身子來。

那天發病的感覺並沒有出現。

不，就算不特地跑來這裡，他也知道問題的根本不在這裡。

也許他只是想為自己爭取更多逃避的時間罷了。

走回岸上之後，手機正好響了起來。

是松本。大野接起來，卻聽見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喂，相葉雅紀說他要退出舞團，你知不知道？』

＊

「請問是……嗚哇！」

「不好意思，可以借我浴室嗎？」

「嗯、嗯……請進。」

也難怪相葉會嚇一跳了。

畢竟他可是一身半乾的衣服就跑來人家家裡，一開口就說要借浴室。

「那個，大野さん，乾淨的衣服我放在洗手檯旁邊喔。」

「謝謝你。」

相葉的衣服，他穿起來有些過於寬鬆，不過也不到不能穿的地步，況且大野也不是會介意這種事情的人。大野步出浴室，而相葉坐姿端正地坐在床邊的茶几前，茶几上已經擺好了大概是要用來招待大野的茶和點心。

大野一邊擦頭髮，一邊在相葉身邊坐下，接過相葉推過來的茶喝了一口。

「那個……大野さん今天是為什麼會來找我呢？」相葉有些戰戰兢兢地說。「我聽松本さん說，大野さん這陣子都是休假。」

「是啊。」大野微笑。「但有些事情，我想當面和你說。」

「是什麼事呢？」

「不要放棄跳舞好嗎？」

「可是……」相葉臉上並沒有顯現出驚訝，想必是大概猜到了大野要和他說的事吧。「我不能給舞團的人添麻煩，也不可以……給、給大野さん……」

「你突然說要退出，也是給他們添麻煩啊？」

「可是……」

「相葉くん不喜歡跳舞了嗎？」

「不是的！」相葉略顯激動地大喊。「只是……我真的不想拖大家後腿，也不想傷害到大野さん。」

「……是我做得不夠好呢。」大野苦笑。「對不起，讓你有那樣的感覺。」

「為什麼大野さん要道歉呢？」

「你都聽松潤說了吧？所以才會覺得是自己害我那樣的？」大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那麼，你有會意過來那代表了些什麼嗎？」

相葉的動作突然一僵，想必他之前從來就沒有將這件事情想到那個地方去吧？大野不禁笑了出來，因為相葉的單純而感到一絲暖意湧上胸口，卻也有著一絲無奈。

他與他終究是不同的。

他慶幸自己會再一次生出這樣的感情，並不只是因為他們相像，也因為他們是那麼的不同。

如果是相葉的話，他是不是就能坦率地面對使他懼怕的那些心情呢？

「大野さん……對我……」

「嗯。」大野點了點頭。「即使如此，相葉くん也要退出舞團嗎？你的夢想不是想要成為像我一樣的舞者嗎？」

大野看見相葉低下了頭，咬住下唇，彷彿在反覆思考著大野方才和他說的那些話。

也許，如果是和這個人一起的話……

自己也終能走出陰影，與他再一次在蔚藍深海之中化作自由的魚兒，優游於那一片藏著神祕與危險的大海之中，不必再為了呼吸不到空氣而害怕，因為相葉將會成為他的空氣。

「那麼，大野さん……」大野看見相葉對他伸出了手。「如果我成為了像你那樣的舞者，你願意再和我跳一支舞嗎？」

（完）